秦深回国那天，江城比往年更早地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。
“雾巷”的灯光昏黄暧昧，木质吧台上摆着几杯刚调好的鸡尾酒。
云欢和吧台前的人交接了工作，回到苏晴那边。
她坐在高脚凳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。
秦深坐在她旁边，另一边是苏晴，刚回国的兴奋让他比平日里更话多，他嘴上一边说着，手里也不时比划着，袖扣在灯光下闪着银光。
云欢不经常开口，大多数时间都在倾听，苏晴时不时侧头和他低语几句，有时笑得意味深长。
云欢看她那副多年不变的搞笑样子，时不时也跟着笑。
“笑笑，你还记得初中时我们三个一起逃课去游乐园吗？”
小名被提起来了就被他们两个一直喊。
秦深笑着将草莓蛋糕推到她面前。
苏晴笑嘻嘻接话：
“你那时候总把刘海别到耳后，我觉得你以后肯定就只是个乖乖女，结果玩过山车时就你叫得最大声，哈哈哈哈......”
云欢正带着微笑听他们打趣她，闻言搅拌奶茶的手一颤。
这件事，莫名其妙让她想起了岑砚。
刚上高中时，云欢住宿。
开学之初剪的头发慢慢变长，她还没有来得及买发卡，头发总会时不时挡到视线。
每当她写题的时候，岑砚总是用钢笔尾端轻轻挑起她的额前的碎发，动作温柔又顽劣。
百无聊赖。
她认真写字的时候，头都会迁就似的低下来。
可一旦她得空去看他，便又是针锋相对的一阵互怼。
“岑砚，你很闲吗？”
“还好。”
岑砚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桌边，一只手撑着脑袋，懒散随意地回答。
他眉毛轻轻挑起，好似在问云欢“你有事？”
云欢老老实实开口：
“可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我的头发吗？”
“还行吧。”
“如果你很闲的话，可以考虑自己也去留个长发”。
“......”
岑砚说不过她，但下次头发滑落时他还会继续。
......
回忆总是能治愈人的，云欢低头，敛住了自己的神色。
就在这时，“雾巷”的门被推开，冷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一些。
孙楠抖了抖身上的雪，笑着朝他们走来：
“哟，这么巧，你们也在这儿？”
孙楠是他们高中时的同学，也是岑砚的好哥们。
他一进门，目光就在云欢和秦深之间扫了一圈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孙楠从小就爱凑热闹走场子，简单的叙旧过后他便吆喝起来∶
“来来来，正好凑一局唬牌！”
孙楠拍了拍手，招呼服务员拿来一副扑克牌，“输了的人真心话大冒险，玩不来就喝酒，怎么样？”
云欢本想拒绝，但苏晴已经兴奋地举手：
“我同意！笑笑，一起来玩啊！”
秦深也笑着点头：“好久没玩了，来吧。”
云欢不想扫兴，只好被迫加入。
孙楠刚把牌洗完，有人推门而入。
是岑砚。
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，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花。
进来的第一刻，他的目光在云欢和秦深之间扫过，脸上依旧毫无表情，但眼神冷得像是结了冰。
“呀，岑总！”孙楠笑着招手，“来来来，正好缺个人，一起玩！”
岑砚没有拒绝，径直走到云欢对面的位置坐下。
从他脱下大衣走过来到入座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云欢。
倒是云欢，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。
他们打起牌来非常熟练，牌局进行得很快。
云欢心不在焉，而且她天生长着一张不会说谎的脸，骗起人来并不熟练。
所以大家都喜欢开她的牌，她连续输了好几局。
每次轮到真心话大冒险时，孙楠总是故意问些暧昧的问题。
云欢只能艰难地避重就轻的回答。
这一轮到她的时候，孙楠憋了个大的。
“云欢，你高中时有没有喜欢的人？”
孙楠笑得狡黠。
云欢握着酒杯的手一紧，余光瞥见岑砚的目光正紧紧锁在她身上。
她抿了抿唇，轻声道：“我喝酒。”
“笑笑酒量不好，还是少喝一点。”
秦深突然插话，眼神里带着几分阻止。
他向来讲义气，知道云欢喝不了太多，便想开口帮她拦下来，替她喝。
云欢摇摇头没有回答，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岑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他捏着酒杯的指尖泛白，眼神冷得像刀子。
接下来的几局，岑砚像是故意针对秦深，每次都拿牌钓着他，掀开他的牌也毫不留情。
秦·毫无歪心思·莫名被针对·深：“......”
秦深好久不见故人，刚开始参局也没有想太多。
可慢慢被开了那么多次，还都是被一个人开，他也逐渐意识到岑砚的针对。
他默默观察了两局，看他玩牌不像是无意的，更像是冲着他来的。
于是他也不甘示弱，轮到他出底牌时便毫不犹豫开岑砚的牌。
岑砚也跟着喝了几杯，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。
“岑总，你这牌打得有点狠啊。”
秦深笑着调侃，眼神却带着挑衅。
岑砚冷冷地看了tຊ他一眼：“玩不起就别玩。”
云欢感觉到气氛不对，思考了很久措辞，正要开口缓和气氛，孙楠却突然提议：
“这样玩不尽兴，我们最后一局，输了的人必须选大冒险！”
苏晴正玩的起兴，她也看出气氛不太对，于是赶紧配合孙楠接话∶“好！”
结果。
岑砚输了。
云欢眨了眨眼，凭他的打法，他的牌明明还可以撑一回合。
他是故意的。
孙楠笑得贼兮兮的：
“岑大总裁，来吧。”
岑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：“说吧。”
“好！”孙楠一拍桌子，“那你得亲一下在场的一位异性！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云欢的心跳漏了一拍，下意识地看向岑砚。
岑砚的目光正紧紧锁在她身上，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秦深突然站起身，笑着挡在云欢面前：
“岑总，要不您亲我吧，我也可以是异性。”
苏晴适时出来打圆场：
“哈哈哈哈，秦深你真的是，为了游戏什么都不顾。”
岑砚的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。
他站起身，用手格开秦深，径直走到云欢面前。
云欢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岑砚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。
这个吻带着浓烈的酒气和压抑的怒意，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噬。
却只是蜻蜓点水，顷刻分离。
云欢的大脑一片空白，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。
四周的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，没有人发出声音，空气静得可怕。
一个吻结束后，岑砚冷冷地勾了下唇角。
恶劣地没有向当事人道歉。
“不好意思了大家，我还有事，你们继续”，他似笑非笑地开口，语气里却没有任何的歉意，“今天的酒都记在我的账上”，转身离开了清吧。
云欢愣在原地，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。
秦深眨了眨眼，和苏晴对视了一下，后者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。
“笑笑，你和岑砚......”秦深欲言又止。
云欢摇了摇头，抓起手机匆匆追了出去。
“我……你们先玩，我去外面一下，马上回来。”
外面雪下得很大，云欢跟出去时四处张望，却看不到岑砚的身影。
她掏出手机，犹豫了一会儿想拨通了他的号码，却始终没有按下去。